自去年年底以来,新冠肺炎闹得人心惶惶,至今仍未出现拐点。当病毒专家将引发此次疫情的罪魁祸首认定为是蝙蝠时,人人谈其色变,仿佛它就是自古流传下来的恶魔,专门为人间带来疾病瘟疫。
可翻阅历史就会发现,我们的祖先上千年来,不但不厌恶蝙蝠,反而对它喜爱有加。
中国的蝙蝠文化大约形成于两汉魏晋之际,目前可见的最早的蝙蝠形象,出现在商代玉器上。中国国家博物馆藏有一件商代早期的玉蝙蝠,全器抓取蝙蝠展翅时的动作加以夸张,又以兽面来神化蝙蝠原有的面部特征,极具神秘色彩。
在唐代,大诗人韩愈、白居易、元稹等诗人都写过有关蝙蝠的诗篇。白居易甚至称蝙蝠为“鼠中仙”,孟浩然说:“虫之属最可厌莫如蝙蝠,而今织绣、图画皆用之,以福同音也。”
特别是到了明清两代,这是蝙蝠文化最繁荣的时期。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引“蝠”入室、招“蝠”上身。从建筑、雕刻、绘画,到瓷器、玉器、金银器、服装等,创造出丰富多彩的吉祥图案。
对蝙蝠的推崇,不止是在古代中国,翻阅《大唐西域记》(季羡林译本)卷二结尾处,讲述了在古印度一个有关蝙蝠变罗汉的故事。
“有大罗汉自迦湿弥罗国(古印度西北部,乌仗那国东南,今天的克什米尔地区)游化到婆罗睹逻邑(北印度古国健驮罗国之都城乌铎迦汉荼城西北行二十余里,今天的喀布尔河和印度河交汇口的东北)的一个地方,看到一个婆罗门用棍子打厌学的孩子,便劝说道:你这个孩子,是位仙人转世,由于前世记忆力强,学习世俗典籍,只讲异说,不谈真理。神智白白用掉,在生死轮回中,流转不停。由于还有一点剩余的功德,生为你的爱子。可是俗典文辞,白白费力不讨好,怎么能比得上如来圣教那样带来冥福和智慧呢?从前南海岸边有一颗枯树,五百蝙蝠住在树洞里。有一群商人停在树下。这时候正在刮风,天气又冷,人们都又饿又冷,他们找了一些木头,在树下点起了火,浓烟和火焰越来越旺,把枯树引着了。这时商队中有一个商人,午夜以后,诵读《阿毗达磨藏》,那些蝙蝠虽为火所困,爱好诵佛经的声音,强忍着不出来,结果都烧死了。根据所获功德转生,都变成了人,他们出家修习, 由于听到诵经的声音,他们都聪明有智慧,都成了阿罗汉,成为世间的福田。近来加膩色迦王与胁尊者,招集五百贤圣。在迦湿弥罗国作《毗婆沙论》。这些就是枯树中的五百个蝙蝠,我虽不肖,也是其中之一。从这里可以看出优劣不同,有飞有伏。你的爱子,请让他出家。出家的功德,用语言是说不完的。阿罗汉听完了这些话,显示了自己的神通,忽然消失不见。婆罗门心里非常钦佩信仰,赞叹羡慕半天,原原本本告诉四邻,于是就听任儿子出家修道,从此改变了信仰,崇拜佛教三宝,乡里的人也为他所感化,信了正教,到现在越来越虔诚。”
清代有为文人叫李毓之(山东济南人,字喆生,李雍熙子),在他撰写的《警心录》中,也记载着一段《蝙蝠寻母》的故事。
眉州的鲜于氏,为了配药方,将一只蝙蝠碾成碎末。在和药的时候,有几只小蝙蝠围聚在上面,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只因为闻到母亲的气味而来。鲜于氏一家不禁为之落泪,立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动物配药,还要多做放生的善事。由于所发的善心特别殷切,药还未服,病就痊愈了。
诗曰:藐孤双睫未曾开,哪识遥寻母气来。缕缕断魂犹恋子,药铛烟外影徘徊
发展到鲁迅年代,人们对蝙蝠的认识已经产生了变化。
鲁迅曾在《谈蝙蝠》一文中说:“蝙蝠虽然也是夜飞的动物,但在中国的名誉却还算好的。这也并非因为他吞食蚊虻,于人们有益,大半倒在他的名目,和‘福’字同音。因而蝙蝠成了中国“福”文化的化身。西洋人可就没有这么高情雅量,他们不喜欢蝙蝠。推源祸始,我想,恐怕是应该归罪于伊索的。中国近来拾一点洋古典,有时也奚落起蝙蝠来。”
如今的人们,大多已经对传统蝙蝠文化失去了敬畏之心,其中的一小撮为了满足口欲之欢,开始对野生动物下手,蝙蝠便是其中的受害者。
有网友专门画了一幅漫画,讲述蝙蝠的“无奈”。
可以肯定的说,一些致命病毒之所以从蝙蝠转移到人类身上,与人类破坏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甚至直接捕食野生动物脱不了干系。我们没有必要妖魔化蝙蝠,真正需要反思的还是人类自身。
佛教里讲,人有五欲,分别是财、色、名、食、睡。过度追求这些欲望既是人类痛苦的根源,也是各种祸端的肇始。
人们贪吃,疫情当前仍然管不住嘴。新冠病毒导致无数家庭支离破碎,多少亲人阴阳永隔,但如此危险时期,全国多地仍有人聚会吃饭,导致身边多人感染。
人们贪财,就会想方设法谋取利益。全国人民都在全力抗击疫情的时候,部分不良商家却坐地起价,一个一次性口罩卖到了几十甚至上百元,让人深恶痛绝。
人们贪名,为了保全政绩优柔寡断。该封城的时候下不了决心,而且欺上瞒下,利用特权对李文亮等八名医生进行训诫威胁,让天下人寒心绝望,错失了防控良机。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希望冠状病毒这一记耳光能够让更多的人们清醒认识到存在的问题,管束住自己的欲望,让所有为此次疫情牺牲流泪的人不白白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