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雄:骆驼背上的村庄

泛黄的照片上,父亲拉扯着骆驼的鼻子绳,骆驼背上,个子高的是我,坐在我前面的是我弟。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那时候的父亲还很年轻,那时候的我,还很小。望着照片,我想起当年照相的情景。

“和骆驼拍照,10元,10元一张!”记得大概是夏季的样子,一阵吆喝声让村子活跃起来。村里的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跑来,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骆驼看稀奇。

正好在家门口,从小就好奇的我和小弟赶紧出门凑热闹。只见,一个说着外乡口音的高个子男子,牵着比水牛还大的骆驼,骆驼背上,一块绣着漂亮花纹的红布十分显眼。男子一下摸摸骆驼背,一下又拍拍骆驼头,正在为大伙“表演”。

“给我家拍一张!”

“来,我和我儿子拍一张!”

“快快,我家也要拍!”

虽然那时候乡亲们的日子过得都不富裕,可骆驼,对山里人来说,可是稀罕物,大伙都争相要和骆驼拍照。不知何时,父亲也挤进人群,等众人照得差不多的时候,他说也要拍一张全家福。但母亲和大哥不愿意,全家照变成了父亲、我和小弟的合影。

拍照时的背景,是一栋当时村里最气派的房子。

那时候的村庄,是父亲的村庄,也是我的村庄。

如今,闲下来的时候,父亲会聊一些过去的话题。年过半百的父亲说,他小时候的村庄,就是我看见的样子。

村里离县城不远,但坑坑洼洼的泥巴路,给乡亲们的出行带来很大的困难。村里生活宽裕点的人家出行,不走路,就坐屁股冒烟的三轮车,车费两元,洋气得很。那时候,我们村子的孩子到了初中、高中,都要进城读书。因为大家觉得住宿费有点贵,大多数都选择走读。

父亲说,村子那时候穷,也没几栋像样的房子,扳开手指也能数完。那时我家门口是一个小田坝,村里的伯伯叔叔,都在地里刨土,有些不认命的哥哥姐姐,会不顾家人反对到外面或打工,或做点生意,见点世面回来,也挣了一些钱,回来阔气一番。正因为这样,村里外出的人越来越多,大房子也越来越多。

说到这一些,父亲显得有些无奈,他说,那时候他也想过带着母亲一起出去闯闯,但想着我们3兄弟还小,不忍心,也就心里想想作罢。

我依稀记得,父亲因为我们3兄弟,受过很多委屈。因为从小父亲身体不便,家里很多重活累活都压在母亲一人身上,生活过得十分清贫,甚至,就连父亲的几个兄弟,也渐渐疏远我们。父亲是个不认命的人,他和几个朋友合伙做生意,自己创业,想以此改变命运,但最终因为资金不足等原因,都没成功。

现在,也就是这10来年,我们村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条两车道的柏油路从县城直接穿过村子的中间,便捷的公交车让村里出行更方便。村里,一栋又一栋的小洋房拔地而起,乡亲们响应国家政策,因地制宜,大力发展李子种植,经过几年的努力,打造出了在州内外都很有名的“坪上模式”。现在,家家户户都买了车,日子越过越富足。

我们三兄弟长大了,能自食其力了,两位老人的负担减轻了不少。现在,父亲在村小学上班,也算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大哥在家里卖矿泉水,小弟做电脑生意,都已成家立业。母亲呢,就在家里养点猪、鸡、鸭等牲畜,日子也算圆满。

而我,自从成家立业后,和父母聚少离多,每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对村庄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很希望两位老人能跟我们一起住,一是他们可以到处走走,二是我可以敬孝道,但他们不愿意,我只好作罢。

我想,也许是乡村情结牵绊住了两位老人,所以他们故土难离。拿着照片,想着父亲年轻的样子,想着村庄年轻的模样,曾经的点点滴滴,已累积成了一种乡愁,越来越显得弥足珍贵。

骆驼背上,回不去的村庄,但那个村庄,仍牵引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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