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了徐国琦教授写的书,叫《中国人与美国人:一部共有的历史》。这200多年,高低起伏,亲疏远近,中美居然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岁月。
真实的历史比电视剧更为有趣。
1784年,清乾隆49年。
美国第一艘商船“中国皇后”号,从纽约港起航,驶进广州。
开启了中美两国两个半世纪的交往历程。
中国皇后号
那时候,美国刚刚独立。在百废待兴的日子里,他们想通过贸易出口实现经济增长。
“中国皇后”号上,满载了人参、皮革、毛衣、胡椒、棉花以及铅等美国特产,受到了中国人的广泛欢迎。
不到四个月,货物就倾销一空。
美国商人也没空着手回去。
他们采办了一大批茶叶、瓷器、丝绸、漆器、桂皮等中国特产,带回了纽约。#利润高到25%~30%#
初次相遇,“中国皇后”号船长还收到了来自东方的礼物——
一把折扇
“中国皇后号“折扇 1784年
时间来到1818年,那一年,美国商人内森·邓恩追随“中国皇后”号的行迹,从美国来到广州。
内森·邓恩的展览
回国后,他创立了中国境外最大的中国手工艺、绘画和人体模特的博物馆。
《A·梅尔罗伊费城指南》,1839年
这座位于美国费城的中国博物馆,在1838年至1841年期间开放,短短三年时间参观人次超过了十万。
可以想见,当年的西方世界对于东方社会和文化的好奇。
外国使节夫人在颐和园觐见慈禧太后
同时间段,众多传教士来到中国,伯驾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中国的第一位传教士医师。
他最突出的贡献,是将麻醉引入中国。
这也成为两国之间一次著名的知识分享。
《传教士伯驾》,1844年/林呱(关乔昌)作品
1861年,一个叫蒲安臣的美国人,从巴黎抵达香港,一路走走停停,用了6个月时间,1862年7月20日,才来到北京。
他是受林肯总统派遣,成为林肯在中国的首席外交官。
蒲安臣
那时美国还在内战,穷得叮当响,预算少得可怜,1862年的支出总数,除了薪水外,只有399.9美元预算。
英国驻华使团就比较阔了,有5750英镑。
19世纪末,美国驻华使馆© 图片来自哈佛大学图书馆
蒲安臣能说会道,又热情洋溢,对中国很友善。他一直在给中美牵线搭桥,《蒲安臣条约》打开了华工赴美、中国幼童赴美留学的大门。
1867年,当他辞去驻华公使准备回美国时,清政府总理衙门发出了一封密函,指出需要成立一个外教使团迫在眉睫。
蒲安臣,成了那个“合适的可遣之人”,他是中国向世界派出的第一个外交使团的团长。
蒲安臣与中国助手志刚、孙家谷©照片来自哈佛大学图书馆
1870年,中国想要向国外派遣官费留学生时,美国被选为目的地。
清政府遣送120名幼童赴美留学(83名来自广东,22名来自江苏,均为汉人),开启了国人至今川流不息的出国留学之旅。
即将踏上旅程的留美幼童© 照片来自加州圣马力诺亨廷顿图书馆
美国的哈特福德成为中国第一批留美学童的落脚点。这里,著名的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和麻省理大学都离它不远。
这些幼童刚来时穿的都是中式套装,很快,都换上了美式服装。
1876年,留美学童还组织了自己的棒球队,并且表现不俗。
中国学生组成的棒球队。
1881年,留美学童被要求立即回国。只有詹天佑和欧阳庚,完成了学业,在耶鲁大学毕业。
#撤回幼童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席卷美国各地的排华浪潮#
京张铁路修成时詹天佑(车前右三)与同事合影
与此同时,一个叫杜克的人,听说卷烟机发明后,第一句话就是“把地图给我”。
当他看到中国有四亿三千万人口,当即便说,“(那里)就是我们要去卖香烟的地方”。
1890年,第一批香烟进口到中国。
国外最早的香烟画片,始于1890年。1894年,英国惠尔斯公司出品的“世界陆军”香烟画片,其中有清士兵肖像4张。
在中国发了大财的杜克,后来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一个大学——杜克大学。
1892年,著名的“赛珍珠”女士出生了。
她的父母是传教士,刚出生四个月,她就跟随父母赛兆祥和卡珞琳来到中国。
赛珍珠和家人们在一起
在镇江度过了童年、少年,她把中文称为“第一语言”,把镇江称为“中国故乡”。
赛珍珠讲授英语课,1904年
后来,她出版了小说《大地》,以帮助美国人民更好的认识中国和这里的人民。
年轻时的赛珍珠,及其代表作《大地》
1898年,在跨密西西比世博会上,魔术师朱连魁(艺名金陵福)在中国馆进行表演。
东方奇幻魔术一直霸占报纸头条,换成热搜榜,应该就是“沸”。
魔术师金陵福和美国魔术师哈利·胡迪尼©图片来自于美国国会图书馆
与此同时,中国的麻将也传入美国。
美国侨民约瑟夫·帕克·巴布科克,在江苏苏州工作的时候,就爱上了打麻将。
中国麻将实在太复杂,各地的玩法都不一样,他就发明了简单版,将麻将热潮带到了美国。
玩水上麻将的美国女性,约1924年©照片来自美国国会图书馆
中国向美国输出了麻将,美国输出的,是肥宅快乐水——“可口可乐”。
不过那时候,它还叫“蝌蝌啃蜡”。
这个名字让我想到了“金拱门“
棕褐色的液体、甜中带苦的味道,以及打开瓶盖后充盈的气泡。
古怪的味道加上古怪的名字,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于是,1927年第一次进入中国市场,Coca-Cola差点被掐死在摇篮里。
拯救它的,是一位身在英国的上海教授——蒋彝。
“可口可乐”这个品牌名,就出自于蒋彝之手。
这个让人一听就愉悦的名字,让肥宅快乐水红到了现在。
民国时期可乐女明星海报
在中美两国两百多年的种种交流中,谋划时间最长的项目榜单上,一定有费城交响乐团一票。
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支来中国演出的交响乐团。
这里,要提一下尤金·奥曼迪——费城交响乐团当时的指挥和音乐总监。
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指挥大师,一手把费城交响乐团送上了一线的位置。还促成了一次历史性的演出。
1971年,中美关系开始缓和,尤金·奥曼迪写信给尼克松总统,建议费城交响乐团去中国演出。
在当时,费城交响乐团是个谨慎又安全的选择。这是一个老牌子交响乐团,而指挥尤金·奥曼迪,在澳大利亚指挥过一个中国的救济音乐会。
推进进行得很缓慢,里面有很多复杂的问题。
比如,如何在一个用自行车和马车作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国家,运送100多名乐手、乐器、舞台设备,还有行李箱?
怎么供给乐手们每天必备的土司、咖啡,还有怎么安排住宿?
筹备了两年时间,1973年,费城交响乐团出访中国。
1973年9月,奥曼迪率领的费城交响乐团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访问新中国的世界级美国交响乐团,被誉为“美国向中国派出的第一任文化大使”。
这是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支进入中国演出的美国交响乐团。
105位音乐家和35位随行人员,从费城经檀香山、东京飞抵上海和北京。
费城交响乐团首席诺曼·卡罗尔为中国同行示范演奏
成员们受到了最热情的招待。乐手的名字,用英文和中文写在门上,走廊里站着紧张的服务员,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随时补充房间热水瓶中的开水。
乐手回忆说,经常可以听到当地的音乐家演奏二胡、琵琶、笙,还有其他的民族乐器。
而一大清早,可以看到穿着睡衣的中国人,在街道上练太极拳。
乐队成员镜头中的北京影剧院(现美琪大戏院)
当这群外国人走在马路上,骑车的人都停了下来,愣在那里。成员们去大马路上排队买炸油饼,中国人就会把他们推到队伍最前面,抢着和他们握手。
两周时间,一共六场演出,四场在北京,两场在魔都。
乐队成员参观上海城市景观
当时28岁的小提琴手赫罗尔德·克莱恩回忆,1973年的演奏会结束后,中国听众给予了乐团热烈的掌声。
随行的美国新闻媒体,这样报道费城乐队的受欢迎程度:“在上海,数以千计的群众追随在费城交响乐团的车队之后。”
美国媒体报道
他们还和中央乐团进行了联合排练。
当时中央乐团的条件很差,乐手拿着有缺口的和用胶粘过的乐器,乐谱大多也是用手写的、粘贴在一起。
排练过后,大家握手,交换关于乐器的看法,甚至拥抱。
尤金·奥曼迪指挥中央乐团排练贝多芬第五交响曲。
在演出的间隙,乐手们被安排参观长城、明代陵墓、颐和园和紫禁城,黄浦江。
最受乐手们欢迎的,是针灸理疗。他们也买了不少中国特产回去,比如鱼皮隔膜的竹笛,还有一些装饰品。
乐团成员游览长城
1973年9月,费城交响乐团乘船游览黄浦江
时任美国国务卿的基辛格后来回忆说:“当时我们双方一致认为,由世界上最杰出交响乐团之一到中国访问演出,展现出我们之间关系的突破性进展。”
1973年,毛泽东、周恩来会见基辛格
这不仅是一场跨国的音乐会,更是一场标志着两国关系升华的意义重大的演出。
它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当年的“乒乓外交”。
看看这些乐手的白发,积累的都是经验
费城交响乐团被誉为“世界十大交响乐团”之一,以精湛水准的“费城之声”闻名于世。
他们的演奏比美国传统古典乐动态感更强,音场更宽阔。
2013年,费城交响乐团在杭州大剧院演出
此后,每隔几年他们就会来中国演奏一场音乐会。
六年前,2013年,为纪念费城交响乐团访华40周年,费城交响乐团再次来到中国演出。
在从北京赶往澳门的时候,乐队乘坐的航班不巧遭遇了一场大雨。
滞留在飞机上的乐队成员们倒也很乐观,干脆在机舱里即兴演奏了一曲《F大调第12弦乐四重奏(美国)》。
此刻我化身一颗柠檬,实名羡慕飞机上的乘客们
后来,费城交响乐团还发了微博,他们把这场“机舱音乐会”称之为——“一场美丽的意外”。
费城交响乐团指挥雅尼克
2019年,是一个奇妙的年份。
五四运动百年,新中国成立70年,此外,从1979年到2019年,今年是中美建交40周年。
周恩来与尼克松历史性的握手
5月24日,这支传奇乐队将再次来到中国,在杭州上演一场精彩的演奏▼▼▼
费城交响乐团音乐会
时间 | 5月24日 19:30
地点 | 杭州大剧院·歌剧院
票价 | 180、280、480、680、880、1080、1280元(购票戳【阅读原文】)
曲目
Beethoven
Symphony No. 6 in F major, Op. 68 (“Pastoral”)
贝多芬F大调第六交响曲(田园)
中场
Sibelius
Symphony No. 2 in D major, Op. 43
西贝柳斯D大调第二交响曲
(演出曲目及顺序以实际当天演奏为准)
说明:1.2以下孩童谢绝入场
时隔6年再来杭州,费城交响乐团除了历史感,绝佳的演奏水准,还有一个不能错过的理由——“指挥王子”雅尼克·涅杰-瑟贡。
人称“指挥界的汤姆·克鲁斯”。
对很多人来说,雅尼克实在太陌生了。
他在社交网站上,是这么介绍自己的:“Father of Rotterdam Phil, Philadelphia Orchestra,Orchestre Metropolitain Mtl + Uncle of London Phil”。
大概意思,就是“我是鹿特丹爱乐、费城管弦乐团、蒙特利尔大都会管弦乐团的爸爸,还是伦敦爱乐的叔叔”。
口气大不大?
让人绝望的是,他说的都是真的。
2011年,费城交响乐团决定寻求破产保护,原因是乐团长期入不敷出,超支严重,现金不足。这也是美国历史上首支申请破产保护的一线知名乐团。
这个时候,年轻的雅尼克临危受命,担任费城的音乐总监,这是乐团一百一十二年历史里的第八位艺术总监。
雅尼克很敬业,加班加点不收费,还动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比如请“金刚狼”休·杰克曼合作演出。
他让费城交响乐团焕发了生机。
《悲惨世界》里的狼叔
雅尼克是个有志向的孩子。别的孩子10岁还懵懵懂懂时,他就给自己定下了人生目标——当指挥。
现在兼任他个人助理的母亲回忆道:“雅尼克的小伙伴用树枝假装拉着小提琴,而他用一根棍子,假装在指挥。”
YouTube上有一段雅尼克十岁时的录像,他自信十足地在教室里指挥拉威尔的《波莱罗》,动作准确无误。
雅尼克的肢体语言十分丰富,外国铁粉是这么形容他的——“英气勃勃活力四射,指挥动作幅度极大”,“电闪雷鸣、惊天动地,乐队热得似乎要爆炸”。
有人说他是“指挥台上的拿破仑”,指挥棒在手,千军万马跟他走。
一个指挥对一支交响乐团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除了1973年将费城交响乐团带来中国的尤金·奥曼迪,还有即将来杭州的雅尼克。
雅尼克和他的恋人皮埃尔·土维尔© Jeenah Moon for The New York Times